姬贏和阿玖回宮之後就時刻關註著柳三娘和延喜班的動作。

柳三娘帶走孩子後就不敢停留，一路向南，路上遇到一支商隊。這支商隊人員混雜，多是夏朝商人要去西陵州那邊做買賣的商人，怕路上不太平，幾支商人就湊在一起，搭伴上路，勢力最大的那支商隊被推舉為商隊領隊。柳三娘搖身一變，成了這支商隊的當家夫人，而她懷裏的孩子則是她和商隊領隊之子。

消息傳回京城後，姬贏吩咐錦衣衛，“盯緊了這支商隊裏的每一個人，查清他們沿途和誰有過接觸。再查一查那個領隊原本藏匿在什麽地方，是什麽身份。所有的動作都暗中進行，不要打草驚蛇。”

宋斌領命。

姬贏又問，“延喜班的那個曹明，最近還在和鳳府的人來往？”

宋斌點頭，“看他的意思，是想通過鳳府搭上楓二那邊，只是楓二一直沒有理會他們。前天鳳府那個二公子鳳成還在曹明的慫恿下給楓二送了一個美人過去。”

姬贏挑一下眉，“告訴楓二，他們再送東西過去就讓他收下，那個曹明不是想接近他麽？就讓那個曹明接近好了，讓楓二探探，看那個曹明想要做什麽。”

宋斌會意，“屬下這就去安排。”

“嗯，下去吧。”

阿玖哄著兩個小包子睡下，從後面休息的隔間走出來，“沒想到梁國都要成一盤散沙了，還能這麽蹦跶。”知道了柳三娘的行進路線，不用特意去查，阿玖就知道延喜班的這夥人是梁國派過來的，“就是不知道他們是羅安的人還是羅齊的人。”上次抓住羅辯之後，在錦衣衛的招呼下，羅辯很沒有骨氣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故此，阿玖和姬贏對梁國的現狀十分了解，也明白他們為什麽這麽賊心不死的算計。

姬贏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現在天氣漸冷，不宜動兵，等到了明年開春，再把梁國拿下。”本來沒想著這麽早對付梁國，但梁國像一只臭蟲一樣總在眼前蹦跶，不把它拍死，總覺得膈應人。

“今年江南那邊遭了災，免了他們三年的賦稅，如果明年打仗的話，國庫會不會吃緊？”阿玖也很想滅了梁國，卻更考慮現實。

“無妨。”姬贏拉著阿玖在身邊坐下，“你上次提的港口的事情，我讓戶部和工部的人去查看了，就像你說的，港口做好了，銀子會源源不斷的流入國庫當中。只南州港口的稅收，就足以支撐起一場戰役了。而且，梁國打了這幾年，國庫早就空了，咱們打不起，梁國更打不起。再加上咱們這邊士氣旺盛，打下梁國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比你當初在西陵州和覃鞍對戰輕松多了。”

阿玖笑道，“這還沒開始打呢，你就知道咱們這邊士氣旺盛？”

姬贏一臉自豪道，“那是自然，你可別忘了，當初梁國被咱們的鳳大將軍打的落花流水，現在梁國士兵還提鳳色變呢。”

阿玖想起當初在軍營時那種酣暢淋漓的生活，神情向往，想起自家的兩只小包子，又有些遺憾，“可惜笑笑和鬧鬧還小，不然我還真想再上戰場。”

姬贏低頭在阿玖額頭上親親，“以前是你出征在外，守護著朕這個皇位，現在該換成朕來守護著你們母子了。你只管在宮裏面好好待著，等朕歸來。”

阿玖直起腰，擡頭看著姬贏，“你想禦駕親征？”

姬贏點頭，“一個成功的帝王，文治武功缺一不可。我在位這幾年，國家治理的還可以，但在軍隊上的掌控力卻不如意。軍權雖然聽命於皇權，但下面的兵士們更加認可的是帶領他們的將領。若這些將領的想法和皇權相悖逆，那些士兵會選擇站在那些將領那邊。所以歷朝歷代都有將領一方坐大，威脅皇權，甚至起兵造反的事情發生。不是說皇權沒了威懾力，而是在位的帝王不能讓那些軍中的將領信服，才導致皇權沒落。”遠的不說，就說他的父皇，不也是受制於軍權，才不得不向蘭陵侯屈服的麽？先帝不是不知道他的屈服退讓會促使蘭陵侯更加坐大，而是他不敢不退讓，他擔心自己強硬起來，蘭陵侯會起兵造反，即便蘭陵侯不篡位，隨便打出一個清君側的口號，就能把先帝軟禁，再挑合意的皇子登基，立為傀儡。

姬贏笑著看著阿玖，“也幸好受人尊崇的鳳大將軍是你，若換成旁人，我是絕對不敢這麽安心的坐在皇位上的。”依著鳳大將軍的號召力，跑到西陵州去絕對能稱王稱霸，當個土皇帝。西陵州連同豐州的人還得對他服服帖帖的。

阿玖嘖一聲，咧嘴，“所以說，這就是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皇帝卸磨殺驢？好像越是那些開國皇帝，卸磨殺驢的越快。”

姬贏心底無奈，卸磨殺驢，這形容詞……還真是貼切的平易近人。

“在位的帝王最怕的就是下面人功高蓋主啊！人心隔肚皮，下面人嚷嚷的自己再忠心，實際上他心裏怎麽想的，旁人誰能知道？蘭陵侯當初入獄的時候還說自己是冤枉的呢，還說他對朝廷忠心耿耿的呢。”

阿玖哼一聲，“說那麽多也掩蓋不了上位者無能不自信的事實。”要是很有能力很強大的帝王，只會盼著手下人越強越好，半點不擔心有一天壓不住了，被下面人幹翻。

姬贏笑道，“所以說，為了證明我的能力，同時也找點自信回來，明年我才想禦駕親征啊。”

阿玖，“……”繞了一圈，發現問題又給繞回來了，而且還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憤憤的瞅姬贏一眼，“腹黑的芝麻餡包子！”

姬贏笑，“我是芝麻包，你是豆沙包，咱們兩個是絕配。”

**

鎮南公府裏，楓二聽了宋斌過來傳的口信，拉著宋斌不讓走，“頭兒，你去幫我問問皇上，什麽時候讓我哦回去啊。”

宋斌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頭頂枯黃的梧桐葉在秋風中瑟瑟的抖幾抖，顫巍巍落下來，飄到宋斌的衣服上。宋斌伸手把樹葉撚去，嘴裏道，“讓你在這待著不好麽？有吃有喝有人伺候還有一群人上趕著巴結恭維，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

楓二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誰羨慕讓誰來吧。我現在整天困在這個府裏，進出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瞅著，睡個覺都睡不踏實，憋悶又沒意思，哪有當初跟在主子身邊自在。”跟在皇上皇後身邊時，不當值了他還可以隨意的溜達，和幾個哥們切磋切磋武功，遇到刺客了還能活動活動手腳，刺激一把，小日子過的別提多舒服了。現在的日子是不愁吃穿，但他覺得自己都跟圈養的大家閨秀似得了。

大家閨秀什麽鬼？

楓二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驚一下，趕緊搖搖頭，把這荒唐的想法甩出去，瞅著宋斌越發擺出個可憐模樣，“你就去幫我跟皇上和皇後娘娘說說，調我回去吧。當初說好了我只在這裏呆兩三個月，就可以借著出京雲游的借口消失。現在你看，”指一指旁邊的梧桐樹，“我來的時候，這個梧桐樹剛發。現在這個梧桐樹發芽開花落葉，又發芽開花落葉了。這都快兩年的時間了……”

宋斌打斷他，“你這是在抱怨？”

楓二嘴角抽搐一下，不敢再多說，心裏想著，他只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宋斌的臉色嚴肅起來，“我看你是在這外面自在兩年，被那些人捧的多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和錦衣衛的規矩。什麽時候錦衣衛出任務，還得由著你們挑挑揀揀了？”

楓二心頭微凜，不自覺的站起來，仿佛又回到了剛進錦衣衛聽訓的時候，“首領教訓的是，是屬下放肆了。”

“你也是錦衣衛的老人了，多的話我也不多說，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你自己心裏要有個標準。”

“是，首領放心，屬下以後絕對不會再犯。”

“主子交給你的任務記得做好了，別讓主子對你失望。”

“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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